汪洋的大海上,这是阮含贞出海的第一周。
阮含贞躺在她的房内,额上滚烫,烧得人都迷糊了。
她只能迷糊听见有人在说话。
“少爷,这女子已经烧了一周了,若是还没退烧,怕是熬不过去了。”
这道年轻的男声说完,随后便是一道更温和的男声响起。
“再给她用些药吧,我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。”
阮含贞昏昏沉沉,听完这些便又忍不住睡了过去。
再醒来,她浑身酸痛,口干舌燥,刚要去拿桌上的水杯,却见门被人推开。
一个大概十三四岁的仆从进来,看见她醒了,脸上顿时一喜,当即便又跑了出去,一路风风火火地喊道:“少爷,那女子醒了!”
阮含贞刚醒,脑子还不甚灵活。
只听见迷糊中曾听见的那道温和男声又从远处逐渐靠近。
“小安,别这么大惊小怪,病人需要安静。”
下一秒,一个男人便踏了进来。
男人五官生得极好,气质内敛而深沉,衬衫与西裤一丝不苟,扣子严谨地扣到最上方,是遮不住的矜贵。3
阮含贞想起梦中所听,心下也明白了几分。
她是被眼前的男人给救了,忍不住便要起身:“多谢你的救命之恩!”
男人却是抿唇一笑,淡淡回道:“不足挂齿。若不是你自己求生欲强,我也救你不得。”
他顿了顿,又像是随口提起。
“还不知你一个女子去法国作甚?投亲?”
阮含贞眉眼一黯:“我已经没有亲人了。”
她的亲人如今应该满肚子想的都是,怎么让她顺理成章地死去吧。
男人一愣,轻敛神色:“不好意思,我无意触到你的伤心事。”
阮含贞摇头,想到什么,突然一摸枕头下,她的包袱还在那,心这才落了下来。
她当即解开包袱,拿出黄鱼便要递给他,真诚道:“我现在什么也没有,只有这些钱了。希望你不要嫌少。”
可男人没接过,只是惊诧地看着她包中的那封信。
“你怎会有巴黎文理大学的推荐信?”
见阮含贞神情一紧,也知晓自己唐突了,忙从怀中拿出一模一样的信件,安抚道:“不用紧张,我也是文理大学的。”
阮含贞一怔。
她从未想过会在此遇见同学,一瞬间,两人之间距离被迅速拉近。
“是,真巧。”阮含贞感叹道。
男人眼中浅浅的疏离终于消失不见,能去文理大学读书本就不易,更别说还是同乡人,这一层关系一出,他忍不住便想多问一句。
“你是哪个专业的学生?我叫何晏清,是学外科的。”
阮含贞念了下他的名字,忽地笑了。
“何晏清,‘正当海晏河清日,便是修文偃武时’,你的名字志气不小。”
何晏清没想到会有人一听他的名字,便能脱口而出他名字的含义,心中更是一喜。
“自然,所谓海晏河清,便是天下太平。”
他忍不住正了正神色,一字一句道:“我的理想,便是学会国外的手术,回国救人。你呢?”
阮含贞一愣。
从未有人问过她的理想。
她攥紧了信件,没怎么犹豫便回道:“我叫阮含贞,是学教育的,我想学会国外先进的教育理念,再回国传授给国人。”
“我的理想是,有朝一日,国内再无封建思想,人人平等。”